思念母親

飯後沈甦梨就去園子裏散步了，楊戩與哪咤在茶室內對坐。

“楊道兄。”

當他們二人獨處，哪咤才不笑了。

“這是今年的。”

哪咤打開一個錦盒，裏面躺著一只金紙鶴。

“快到我母親的誕辰了，新的一年也麻煩楊道兄了。”

“隨我來吧。”

楊戩在紙鶴上蓋下一印，接著放飛紙鶴，尋著紙鶴的路線打開了一扇門，通過這扇門，可直達地府內“殷夫人”所在位置。

“咤兒，你來了？”

金紙鶴圍著哪咤盤旋一周，在他肩頭停了停，接著飛到了眼前的空地，化為金光，金光散去，是音容仍在的殷夫人。

不論看著這幅圖景重演多少次，哪咤的淚水都會奪眶而出，他捂著嘴巴蹲在地上，發出“嗚嗚”的哭聲。

殷夫人抱住了他。

“娘，不要碰我，我臉上都是淚水，會讓你失效的。”

紙沾水就會濕軟、裂毀，可哪咤根本控制不住眼淚。

“娘知道。”殷夫人撫摸著哪咤的頭，柔聲安慰。

楊戩一直坐在小門外等著哪咤回來。

當年封神之戰一結束，哪咤就與父親、兄長回陳塘關找母親，但經過一番打聽，才知道殷夫人早已離世。

當年他們幾個年輕人總是會聊到母親，即使哪咤曾更認同靈珠子身份，但在金咤、木咤的講述下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當年母親對他的一片真心。

想起當年自己自刎之後，需要重為人形，就去母親夢中多番騷擾，讓她為自己在翠屏山上搭建廟宇。

一磚一瓦，皆經母親親手挑選；殿宇造像，母親請了最好的泥塑匠人與繪畫匠人，日日監工。

說是割肉還母，其實還在憑依母愛……

多年妊娠與打理全府早已拖垮了她身體，還要日日修廟，壽命自然不會長……

她離世的時候沒有一位親人在她身邊。認識到這一點後，鬧過東海、上過天庭、久經沙場的哪咤第一次手足無措地哭了出來。若不是父親與兄長們都在，恐怕他會當場滋生心魔。

他去問地府，地府回答殷夫人早已入輪回。他嘗試過用法力覆現娘親的音容笑貌，可因為缺少地府的認證都失敗了。

因此得知楊戩謫遷地官時，他先是遺憾，後又慶幸。

“楊道兄，幫我一個忙吧。”

研究出來的金紙鶴需要消耗自身一年積累的法力，千年來哪咤修為絲毫未變，甚至因心不清靜產生倒退之勢，不過他不在意那些。

過了段時間，紙鶴法力失效，哪咤也通過門走回了梅山。

“楊道兄，你說為什麽，凡人那麽難邁入仙道呢？”

楊戩難以回答。

“楊道兄，你想過嗎，無論沈甦梨這一生如何勉勵修行，經歷多麽波瀾壯闊的故事。等她此生入土後再度睜眼，就不是「沈甦梨」了。”

“哪咤，你不能為此所誤。”楊戩語氣嚴厲。

哪咤缺少了修心的過程，而蓮藕之身過於純粹，更容易陷入極端。

“我們雖為‘不死’的神仙，可又有誰能保證我們一定能不朽，天地都沒對任何生靈承諾不朽。對沈甦梨永不悲觀，就是我對她該有的態度。”

楊戩幾乎是斥責了，哪咤靈臺一震，合上了眼，聲音疲憊：“你說得對，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，一想起母親就控制不了心緒。”

“我會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，不用擔心。”

那天晚上楊戩與哪咤一碗又一碗地喝著酒。

導致第二天沈甦梨早上對著太陽站完樁導引結束後，就推開茶室的門，放哮天跟撲天把他們抓起來。

“哈哈，抱歉啦甦梨。”

楊戩不好意思地撓頭，喝了一晚酒，他太陽穴有些突突疼。

“今天早飯是小米粥跟麻球，我去練功了。”

沈甦梨無奈轉身。想著居然滿屋酒氣，還好不是後世那種高度蒸餾酒，這靈酒的氣味不臭，還有些清新。

好在哪咤不是動畫片中的小孩模樣，而是青年形象，不然她真會想到什麽帶壞小孩子的橋段。貌似《封神演義》小說與老版《西游記》電視劇裏的哪咤也是青年形象呢。

“家族……使命……”

看到巫盛，沈甦梨知道自己又午睡了，接著她問了一個問題：

“女為巫，男為覡。那麽巫盛，你為什麽叫巫盛呢？你指的家族包括你的母親嗎？”

巫盛一驚，看向沈甦梨，沒說更多話。

沈甦梨睜開眼，午睡睡醒，是因為自己的大腦裏被巫盛的三屍蟲爬過嗎？還是說意識還在與他感同身受？無論是哪種原因，沈甦梨都不願再想。

“好快啊，”王矩抱著課本，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沈甦梨說話，“大二第一個學期都要結束了。”

“嗯，還有七門要考試的課。”沈甦梨說。

“壞消息，七門考試。好消息，今年考試排期早，下周考完就回家咯。”郭宛坤補充。

“還有論文要交……”冼梧默默補充。

沈甦梨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完成情況，似乎都差不多了。

“甦梨是要拿一等獎學金吧，周末都不出去玩，只待在圖書館。”王矩看著思考的沈甦梨。

“我只是被生物鐘逼迫，晚上沒什麽看書的時間啦。”

沈甦梨突然在想，如果自己不是江衡轉世，這時候又在過著怎樣的大學生活呢？她也不習慣人太多的熱鬧場所，或許只是玩游戲、看動畫的時間更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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